先看置顶。
*第五世,杀手x杀手。
*一个一见钟情的凤,和一个后知后觉的玑。
*杀手cp的设定真的好带感我哭了!!!
他知道她不是奴隶。
尽管她和这一车包括他在内的所有人一样,穿着破了不知道多少口子发着刺鼻酸臭味的黑布粗衫,脸上除了伤便是泥,一双脚不知是冷得还是摔得,显出骇人的紫红色,露在草鞋破洞外面,一脚便是一个血印。
但他知道,她一定不是奴隶。
他猜,或许她和他一样,混在这卖奴的车上,挨着两个肥头大汉不知何时会落下的鞭子,等待被送进朝歌城。
但是混进去做什么呢?
和他一样,拿钱取命么。
突然有一滴水落在眼睛上,禹司凤下意识抬头看了看天。
并没有雨落下。
这一路上都是这种阴沉沉的天,偶尔落一两滴水下来,却就是不见雨,只感觉天越来越低,黑沉沉压在人头顶上,压得人心惶惶。
“啪——看什么看!”
背上突然又挨了一鞭,禹司凤眉一扯,旋即慌忙低下头,做出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,拳头却不自觉握紧了。
“别发呆!给老子下来推车!”
走在队伍最尾的那大汉甩鞭子甩得满脸横肉颤动,禹司凤回头一看,原来是囚车陷在了泥里。
“是,是。”
禹司凤连忙点头,哆嗦着下车走到囚车后推车轮。
他埋头忙活,车前另一大汉也鞭子一挥,抽得车前一排人叫唤起来。
“你!也去!”
不知是谁也被发配来推车,禹司凤懒得看,使劲抬着车轮。
“往上推。”
下车的人走到他身边,说了句。
是她。
禹司凤一扭头,见她嘴唇抿成一条直线,显得更无血色,撂下那句话后就再没看他一眼,眼睛说不清是无神或是冷漠,专注推着车轮。
二人合力,囚车很快挣出泥潭。
刚往前走没两步,居然哗啦啦下起大雨来。
豆大的雨珠砸在脸上,禹司凤抬起胳膊,下意识的下一个动作,居然是靠近了她,似乎试图替她也挡雨。
胳膊碰到她肩膀的那瞬间,她皱着眉跳开了一步,禹司凤被她动作弄得一怔,盯着她冷漠的眼睛,霎时竟失语,静了会儿才道——
“下…雨,了。”
她眼神锐利而冷漠,又盯了他半晌,居然提起嘴笑了一下,道——
“结巴?”
禹司凤又怔了,想了想,回答:“不…是。”
“哼。”
她又笑了下,上下打量他一眼,走开了。
她扭头走时禹司凤才反应过来,雨水冲掉了她脸上的泥土污痕,方才转身那最后一眼,他瞧见她的脸,蛾眉浅黛,目中横波,很好看。
她会不会是自江南来的?禹司凤忽然没头没脑地想。
从前听人说过,江南春雨如酥绝天下,能与之美景相提并论的,唯有江南雨中的美人。
可惜他还从未见过江南的雨。
那两个大腹便便的大汉又挥着鞭子来催人,禹司凤看见了,离着十几步的距离便假意畏缩起来,哆嗦着“别打别打这就回去”。
那两个大汉却没有继续往他这边走。
禹司凤循着他们不怀好意的眼神望过去,果然,他们正盯着她,斜着眼睛,交头接耳说了些什么,然后发出刺耳的笑声。
禹司凤心中忽的一沉,拳头不自觉又攥紧了些。
大概是有些麻烦。
看来这一趟,不能做得那么干净了。
他们已临近朝歌城,今晚就能进城,明早,这一囚车的人就会被散往四处,命好的卖给大户人家做仆役,命不好的,丢进青楼,生死不论。
而他是两月前接了桩买卖,朝歌城内权臣倾轧,总有人想让对手死的,便请他这种流落塞外的刺客,悄无声息地来,人头换了银子就走,神不知鬼不觉。
想到这里,禹司凤又看了看抱臂蹲在囚车前角的她。
她呢?她是来做什么的?
禹司凤偷偷往前挤,在她身边蹲下。求车上人多,蹲着的人不容易被注意。
他扯了扯她的衣角,小声道:“今晚,你要小心。”
她原本阖着眼休息,被他吵醒,极不耐烦地“啧”了声,扭头看他,眼里懒散又充满警惕:“做什么?”
禹司凤装作害怕的样子,指了指她的脸,又指了指求车外的两个大汉,说:“他们,危险。”
她愣了愣,像是在反应他话里的意思。
良久,才嗤笑一声,收回眼神,抱臂阖眼,不再搭理他。
天色渐晚,囚车突然停下,两名大汉倚着路边枯树,嚷道:“累死老子了!歇会儿再走!”
禹司凤目光一凛。
果然,其中一个大汉下一步就指着她点了点,又指了指远处河边的方向,“你,给爷打壶水去!”
她被点了名,仍然面无表情,挤着人群下了车,接过那人手中的水壶,独自往河边走。那大汉满意地摸着胡子砸了咂嘴,却没留在原处,紧接着跟上她。
夜色来得很快,树丛中人影晃动两下,再看不清了。
囚车中有个孩子,小声问:“姐姐去打水,那个人为什么跟着?”
妇人连忙捂住他的嘴,哆嗦着让孩子别多嘴。
禹司凤盯着剩下看守的那个大汉,一股从未有过的焦虑与纠结忽然爬上心头,像虫蚁啃噬般叫人难受。
虽说他一眼便看得出来她是练家子,但是……
约莫一柱香时间,他拳头捏得生疼,再也等不下去,正想冲出囚车,却见留下看守的那个似乎比他还心急,将鞭子一撂,回头确认了一眼囚车紧锁,骂着“别玩死了不知道给老子留”也往河边去。
他身影消失在树丛中时,禹司凤一掌震开了铁索,跳下车。
囚车上有人惊呼有人恐惧,禹司凤来不及多说,黑着脸交代了句“闭嘴,往回走”,便匆匆离开。
囚车停处与河边其实有些距离,禹司凤脚步越跑越快,终于在乱丛中找到开阔处,冲出去,眼前景象却多少令他有些意外。
她步步紧逼,将后去的那个看守一步步逼进河里,然后指尖弹出一粒飞石,那人应声而倒,顺着河水漂了下去。
而她身后,先去叫她装水的那人衣带不整,露出肥胖的胸脯,正中间,插着把匕首,深入心脏。
察觉到动静,她猛地回头,第二颗飞石已经弹出指尖。
禹司凤侧身一躲,飞石精准地插入他身后树干。
他叹了口气:“是我。”
“人我都放了。”
她愣了下,才点点头,从衣襟内掏出两张文书一样的东西,远远飞给他一张。
禹司凤接住,打开一看,进城路引,是这两个大汉的。
“你若要进城便拿着,若不进城,随手丢了便是。”说完,她转身便走,高束的长发在昏暗暮色中划出一道弧线。
“等…等等!”
她回头,皱着眉一脸不解。
禹司凤连忙跑上前,在她面前刚站定,便见她又拧着眉退了一步。
“你还有事?”她问。
“你…你叫什么,名字。”方才那股感觉再次爬上心头,他不自觉地咽了咽,问。
“嗤。”
她又笑了,盯着他的脸,手却同时伸向他腰间,勾出一把软剑,然后迅速后撤两步,软剑出鞘立时横在他脖子上。
禹司凤面不改色。
他对她这举动毫不意外,也根本没想躲。
“小结巴,我们这种人,不该问的不问。”她勾着唇角,目光却锐利如刀,“带你入行的人没教过你?”
禹司凤轻轻叹了口气,也笑起来,道:“我只是,想知道你叫什么名字。”
她忽然愣了下,眼神中居然露出一丝疑惑和迷茫,但这疑惑转瞬即逝,她很快回过神,迅速地在他臂上划了一剑。
她下手不轻,禹司凤轻喘一声,弯腰捂住伤口。
软剑应声落地,她轻轻哼了声,“多管闲事”,便转身纵着轻功离开了。
禹司凤再抬头时,夜色茫茫,她早已没了身影。
雨一阵一阵落下,一直到第二天都没停。
禹司凤走在朝歌城里,偶尔听见街边人议论,这雨真来得奇怪,朝歌本是不下雨的地方。
他站在屋檐下,远处望去,端王府正在视线尽头处,坐落在朱雀大街上的高墙大院,富丽又气派。
下午已摸清王府结构,只需等夜幕降临便可潜入王府,端王每晚都驱散仆从独自在书房读书,只要进了院子,便如入无人之境。
雨势又大起来,淅沥沥落在檐下形成一片小小的水幕,禹司凤伸手接了一捧雨水,她的身影又浮现在眼前。
偌大一个朝歌城,她会在哪里呢?
他还不知道她的名字,还有问题没有问呢。
初冬时节,夜来得快。天公作美,下了整日的雨此时竟停下来。禹司凤在客栈里换好一身夜行衣,直接跃上屋顶,腾着轻功穿过整条朱雀大街,轻盈地落在端王府书院内。
书房内只捻了一盏灯,隐约能瞧见端王伏案读书的身影。
书院外忽然经过两个提着灯笼巡逻的小厮,禹司凤灵敏一闪贴着院墙躲避。好在小厮只是在院外探着灯笼打量了两眼,便离去了。
禹司凤松了一口气,又警惕地看了四处,确定并无一人,便摸出短箭。
四下俱静,唯有端王桌前捻着灯,没有比这更容易瞄准的目标了。
他动作迅速,瞄准窗上剪影,一击即中,桌边人应声而倒。
他正想进屋检查确保万无一失,刚抬起脚便反应过来,全身一僵。
短箭杀人,他又箭法精准直击心脏,屋中人怎么可能滴血未溅便倒下了?
一路过于顺利,本早该反应过来的。
是他心不在焉,大意了。
下一刻,一个矫健的黑影从墙外跃下,他甚至来不及转身,背上已被刺了一剑,直穿身躯。
他单腿倒下,撑着拳头才勉强抬起头。
月光幽微,看不真切,来人一双眸子锐利似剑,在黑夜中闪着光。
是她。
禹司凤不知是不是自己看错了,他心中震恸的瞬间,竟看见她眼中也游移着一丝错愕与恍惚。
他没来得及说什么,便支持不住吐出一大口红血来。
院外脚步阵阵,一个威严的声音从身后传来:“拿下!孤定要好好去问问靖王,兄弟手足……”
应当是真正的端王了。
可惜他还没听清后面的话,她已经攥着匕首,对准他的胸膛刺了进去。
他这次是彻底支撑不住了,整个人蜷成一团,倒了下去。
意识已经无法凝聚,他只觉得天旋地转,一片模糊处,看见的竟是他的脸。
“你叫,什么名字……”
眼前她仍旧面色冷淡,抿了抿唇,说:“端王给的银子更足。”
他不想听这个,于是又问:“你,是不是……江南来的?”
这次眼前的她没有回答。
他隐约听见有人在喊,“不能杀!”“留活口!”“押回去!”
像是来自遥远处的声音。
他还想再问,忽然感觉有什么东西砸在脸上,一下一下,很疼。
眼前更模糊了,但隐约竟看见她朝他伸出手,抚摸着他的脸颊。
原来是又下雨了。
他笑了笑,问:“江南的雨……是不是,比这好看?”
眼前从模糊变成猩红一片,他再看不见什么了。
只听得最后一句,她说:“各为其主,你别怪我。”
那人的尸体横在雨中,端王拧眉看着,似乎很是不满。
褚璇玑走过去,说:“塞外来的人嘴巴紧,再怎么打也问不出来的。”
端王沉沉地叹了口气。
褚璇玑懒得细究他话中情绪究竟是惋惜还是愤怒,直说:“端王殿下,剩下的银子,明日差人送到客栈便是。”
端王扭头看了她一眼,怒意沉沉,半晌却也没说什么,“哼”了声甩袖而去。
褚璇玑又走近了点,雨早已将那人脸上的血重刷干净,一粒一粒砸在他的脸上,溅出小小的水花。
褚璇玑这才发现,他是个极好看的少年人。
雨势越来越急,砸在褚璇玑肩头竟有些疼。
良久,她怔怔撕下自己一块衣裳,盖在他脸上。
衣裳盖住他面庞的那瞬,她忽然有些心痛,像是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下。
她猛地又把衣裳掀开,又看了看他的脸。
分明是,从未认识的人。
她摇摇头,只当自己是昏了头,又将衣裳盖回去。
指尖触及他脸颊,一片冰凉,刀扎似的疼。褚璇玑莫名顿了一下,鬼使神差地又重新拿起匕首,冲着自己的手臂划了一刀。
指尖沾了血,点在他眼角的位置。
“昨日无故划你一刀,这是还你的。”
“我叫褚璇玑。”
“江南的雨,比这里……好看很多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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